你方唱罢我登场。
王老吉商标之争刚刚由最高人民法院定调，争斗双方“和气”收场。而被认定为“驰名”商标逾十年的“红牛”也不甘寂寞，欲在中国消费者面前，表演一场同样轰轰烈烈的商标争夺战。
2017年8月18日，作为“红牛”商标所有者的TCP集团成员泰国天丝医药保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泰国天丝”）及“红牛”商标创始者许氏家族，以“商标侵权”为首要理由，宣布起诉投资成立“中国红牛”的华彬集团董事长严彬。
事实上，这场“谁的红牛”之争早就埋下了火种，而且牵连甚广，甚至连包装商、生产工厂和部分销售方都卷入其中。
《国际金融报》记者透过种种迹象发现，这场商标争夺战背后不仅有错综复杂的股权关系，还颇有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味：尚未为大众所熟悉的奥地利红牛，有可能会是最终受益者……
“功臣”严彬被起诉
根据中国红牛官网给出的信息，1966年，红牛（RedBull）维生素功能饮料诞生于泰国，迄今已有半个世纪。
而天丝医药法律部门主管及许氏家族代表叶牟（Yiam Yukhunthorntham）给出的说法是，“红牛饮料最初是由许书标先生（Chaleo Yoovidhya）于1975年研发成功的”。
泰国商人许书标的工厂研制出一款内含水、糖、咖啡因和维生素B等成分的“滋补性饮料”，让夜班工人、卡车司机等蓝领在通宵工作时保持清醒。
1982年，奥地利人迪特里希·马特希茨（Dietrich Mateschitz）找到许书标，希望把“红牛”推向世界。
1984年，许书标与Mateschitz共同创建红牛集团。Mateschitz将红牛市场定位改为“运动”型高端饮料，红牛给许书标与Mateschitz从国际市场带来许多财富（许书标一直蝉联泰国首富，直到2012年去世）。同年，严彬在泰国成立华彬集团。
1990年，华彬集团正式来华投资，设立华彬驻京办事处。
1993年，许书标在海南省创立了红牛在中国的第一家工厂，并以中文“红牛”命名，将红牛饮料引入中国。
1995年，许氏家族和华彬集团合资成立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据许氏家族代表说法，出于对严彬的信任，许氏家族任命其担任合资公司董事长，并管理红牛在中国市场的业务运营。据外界说法，该经营权期限为20年，即2016年到期。
2009年落成的华彬中心，位于北京市朝阳区建国门外大街永安东里8号，毗邻CBD国贸，是一处极具辨识度的商业地产集群。
华彬中心为华彬集团和董事长严彬带来了高光时刻。
同年，中国红牛签约成为国家羽毛球队合作伙伴，可谓一时风光无俩。
事情的巨大转折发生在2017年8月18日，作为全球红牛品牌及“红牛”商标的所有者，TCP集团成员泰国天丝医药保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泰国天丝）及许氏家族在北京对外宣布，已向严彬及其拥有或控制的数家公司提起法律诉讼。
纷争缘何而起？
那么，泰国天丝与严彬一方的商标纷争缘何而起？
探究这个问题前，首先需要厘清泰国天丝、“泰国红牛”与“中国红牛”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据泰国天丝给《国际金融报》记者的最新回应，许氏家族是与包括严彬在内的其他股东合资成立了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合资公司），合资公司包括1995年3月27日成立的红牛维他命饮料（泰国）有限公司（下称“泰国红牛”），以及1995年12月25日成立的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下称“中国红牛”）。
这其中有两个需要注意的信息：
其一是合资公司也包括“泰国红牛”；
其二是“泰国红牛”只是用来持股的，实际经营业务的是“中国红牛”。
这也就解释了，“泰国红牛”与“中国红牛”间存在商标之争的说法并不完全准确，纷争是发生在红牛商标所有者泰国天丝与严彬之间。
“截至2016年10月，泰国天丝的‘红牛’商标许可协议已到期。”泰国天丝相关负责人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商标侵权是起诉严彬的首要理由。
泰国天丝声称，严彬在合资公司体系之外，设立了多家个人全资公司，并通过这些公司在没有取得任何商标许可的情况下产销红牛产品。
“以法律的角度来看，从去年10月到目前，严彬生产的红牛产品要算作侵权产品。”中国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姚欢庆对记者说。
中国红牛官网显示，其在中国拥有设在北京怀柔、湖北咸宁、广东佛山、江苏宜兴、海南海口的五个现代化标准生产基地，通过华彬集团拥有的400多万个销售网点，构建了“中国健康快消品饮料行业最大的销售网络”，年销售额逾200亿元。
“商标争夺一般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上海畅科知识产权代理有限公司国际部经理邵长乐对记者表示，对于企业来说，“把商标权利握在自己手里太重要了”。
而华彬集团方面，相关工作人员对《国际金融报》记者表示，除了在官网发布的公开声明，目前集团尚无接受媒体采访的安排，不希望通过舆论干扰司法公正，目前正等待法院的开庭审理。
8月21日上午，中国红牛官方网站发布了《关于对“红牛商标使用权”相关媒体报道的声明》，首次回应了“红牛商标使用权”相关纠纷。
据了解，上述案件将于2018年6月开庭。
从未向大股东分配利润
泰国天丝为何不再延续商标许可期限，反而要起诉严彬？
“在严彬的实际操控下，持续盈利的合资公司从未向作为合资公司大股东的许氏家族分配过任何利润。”泰国天丝法律部门主管以及许氏家族代表叶牟（Yiam Yukhunthorntham）称，这也是许氏家族对严彬的重点指控之一。
“天眼查”公开数据显示，中国红牛股权结构中，泰国红牛持股占比88%，北京市怀柔区乡镇企业总公司（怀柔国资委独资国有企业）占1％，英特生物制药控股有限公司（许氏家族独资公司）占7％，环球市场控股有限公司（严彬独资公司）占4％。叶牟也承认，许氏家族自合资公司成立之日起就是控股股东。
北京郝俊波律师事务所主任郝俊波告诉记者，根据法律规定，公司每年都应召开董事会和股东会，符合分配红利条件的情况下，就该分配。一般常见的情况是大股东欺负小股东，不给小股东分红利。上述情况应该是在控股股东默许的情况下发生的。
令人纳闷的是，既然许氏家族是控股股东，中国红牛未分配红利一事，为何直到今天才成为指控理由？
“驰名”商标的诱惑
《国际金融报》记者从商标局查询到的资料显示，“红牛”商标类型是“驰名”。
这或许是其被双方争夺的重要原因。
邵长乐表示，“驰名”商标代表着在中国为相关公众广为知晓并享有较高声誉的商标。而中国认定“驰名”商标主要有行政和司法两种途径，认定要求很高，限制也越来越多。“红牛”是2006年通过行政途径认定的驰名商标，含金量较高。
邵长乐进一步分析，一般的商标，只能在自己申请或注册的类别获得保护；驰名商标可以跨类别保护，在做各种维权案件的时候，是很有力的证据。
尼尔森中国总经理韦劭则认为，当前，在快消品市场中，再创造一个消费者接受并愿意为之买单的新品，愈加困难。
目前，“驰名”商标“红牛”拥有方是泰国天丝，而中国红牛也曾对红牛商标做过争取。
记者从商标局系统查到，泰国天丝认定“驰名”的“红牛”商标，申请日期是1994年11月21日，注册日期是1996年10月7日，已经做过两次续展，目前有效期截止到2026年10月6日。在商标局系统记录中，该商标有过多次许可备案，但是都发生在2006年到2010年期间，许可时间最多到2016年10月6日，该日期之后没有出现新的许可。
商标局资料显示，中国红牛名下所有的商标统计中，最早从2006年8月16日申请的“红牛”、“REDBULL”商标法律状态均显示“已驳回”。中国红牛甚至数次试图申请其他核定商品类别，包括喷焊灯、车辆轮胎、烟草、石油等范围，不过均呈现“已驳回”状态。
对此，邵长乐表示，大企业或者大品牌，一般都会做全类保护的注册。“一方面是为自己拓展到其他领域做准备，另一方面是防止其他主体傍名牌。”
“其实中国红牛申请商标的时候，泰国天丝出具共存同意书就可以让中国红牛的核准注册，但是泰国天丝肯定没出，没给中国红牛空间。”一位熟悉商标业务的法律界人士告诉记者。
一个“意外”
在记者查询关于红牛的商标注册信息时，一份注册人转让的信息引起了记者的注意。
2015年3月，和红牛类似的商标“纤牛”由原注册人中国红牛转到了泰国红牛的名下。
前述熟悉商标业务的法律界人士猜测，如果公司印章在泰国红牛手里，只要有公司印章和商标注册证，泰国红牛可随时转让注册人。
巧合的是，据媒体报道奥地利红牛和泰国红牛，在2015年9月的董事会上，泰国红牛的股权比例进行了变更。许家和严彬对泰国红牛的持股比例由之前的68％和32％更改为51％和49％。
但在变更前后，前述法律界人士认为，关于商标使用的许可被泰国天丝关闭了通道，因为不再出现续期给中国红牛的相关记录。
前述华彬集团的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全球的红牛有三块业务，一块是东南亚，一块是奥地利，一块是中国。
该相关工作人员之所以如此表述，也许有一个情况他并不知情：红牛还有一家注册地在瑞士巴尔市CH-6341波斯特街3号的红牛股份有限公司（REDBULLAG）（以下简称“瑞士红牛”）。
这家瑞士红牛，权限明显较中国红牛更大。
记者查询红牛在全球其他国家的商标注册情况时发现，澳门、文莱、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蒙古等国的“红牛”、“REDBULL”商标，都是泰国天丝注册。而日本的“红牛”、“REDBULL”商标则由瑞士红牛将第1-45类所有类别全部注册。
前述法律界人士推测，泰国天丝应该是为瑞士红牛准备了共存同意书。
一位接近许氏家族人士告诉记者，“可以感觉到他们对知识产权投入力度很大，只要他们想出个产品，一定会先把商标权利部署好。”
20余起诉讼
红牛的这场商标争夺战，并不是一场单方面的法律诉讼。据记者了解，涉及双方的诉讼迄今已超20个。
许氏家族曾先后起诉红牛饮料罐供应商奥瑞金包装股份有限公司（公司因此自2017年7月10日停牌至今）、红牛饮料的三个生产工厂以及部分销售公司；
严彬方面曾起诉许氏家族掌门人、中国红牛公司董事许馨雄；
2016年10月，严彬又通过中国红牛向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提出仲裁申请，要求撤销2014年12月签署的商标和外观专利转让协议。
“可能的理由有很多，比如交易基础出了问题奥地利红牛和泰国红牛，假设当时转让的基础是继续合作等情形，那么现在继续合作出现问题的话，交易基础就不存在。”姚欢庆认为，鉴于目前协议内容并不公开，能否撤销，要看协议中的规定。
“不过，合同是在这么多律师的帮助下达成的，漏洞应该不会太多，在这种情况下，把已经成立的合同撤销，应该会比较困难。”姚欢庆表示，一旦授权终止，对被授权方来说，肯定会面临很大的法律问题，如果不积极采取措施达成新合同，会对当前的经营产生巨大影响。
姚欢庆强调，天丝医药拥有最核心的设计，仲裁结果不影响商标侵权事实的成立。
中国红牛打“悲情牌”
面对泰国天丝的“咄咄逼人”，中国红牛打出了“悲情牌”。
“二十多年来，华彬集团及严彬对中国红牛品牌在中国的价值成长作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其间，不仅搭建了遍布全国完善的品牌推广渠道，投入了巨额的广宣费用，还投入大量精力和费用打假维权，保护红牛商标权益。”中国红牛在8月21日的官方声明中表示。
“毫无疑问，中国红牛没有华彬的努力不会达到现在的规模，但是只要商标许可到期，不管做了多少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姚欢庆表示，被许可方很容易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一回，严彬和中国红牛，或许对商标的重要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奥地利红牛的身影
目前，泰国天丝和严彬的商标争夺战进行得如火如荼。但令人意外的是，在调查中，记者发现奥地利红牛的身影也在中国市场出现。
奥地利红牛到底是何方神圣？它为何出现在中国市场？它对中国红牛意味着什么？
如前文所述，1984年，奥地利人Mateschitz联合许书标创建奥地利红牛公司。
据维基百科记录，马特希茨在1982年去泰国，与许书标见面后，喝了许书标的功能饮料，缓解了他的飞行时差反应，之后两人开始合作，每人投资50万美元，设立了奥地利红牛，分别持有49%的公司股份，余下2%归许书标长子许书恩（现任红牛饮料集团董事长）。
“奥地利红牛一直都非常重视中国市场，为了进入中国，奥地利红牛做了长久不懈的努力，我们希望中国消费者能够像世界其他1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消费者一样，喜爱奥地利红牛这个品牌和我们的产品。”奥地利红牛官方曾在中国媒体上公开表示。
根据工商注册登记信息显示，奥地利红牛的全资子公司瑞步饮料贸易（上海）有限公司早在2009年12月30日，就在上海注册成立。
资深品牌营销战略专家王立锋曾在个人博客中透露，在红牛创始人许书标逝世后，许书标的后人继承了泰国红牛的事业，将泰国红牛的股权出让给了红牛的全球核心企业——奥地利红牛，随同转让给奥地利红牛的，就是红牛的品牌资产。
记者就此问题向泰国天丝方面发函确认，截止截稿，记者尚未收到泰国天丝对这方面的确认回复。
前述熟悉商标业务的法律界人士坦言，“如果消息属实，那这盘棋下得好早啊！中国红牛估计很难从泰国天丝那里拿到商标许可了。”
虽然中国红牛官方发声强调，“华彬集团一直以积极促成合作的态度和泰国天丝方面沟通”、“华彬集团从未关闭过合作的大门”，但严彬能否如愿以偿，尚不得而知。
谁能想到，8年后，奥利地红牛或将成为中国红牛的命运决定者？
记者吴婧
▼ 好文推荐
国际金融报∣解锁更多精彩内容
———END———
限 时 特 惠：本站每日持续更新海量各大内部创业教程，一年会员只需128元，全站资源免费下载点击查看详情
站 长 微 信：jiumai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