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师|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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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徐媛,心里藏着一个秘密。
从16岁那年开始,我喜欢上了我的表哥陈稳,我们从高中开始,秘密恋爱了10年。26岁那年,我们跟家人摊牌了。
我们的故事,终于有了结局。
02
陈稳是我姑姑的儿子。
我从小就知道,我有个姑姑,但从来没见过,只看过照片,长得挺漂亮的,跟我爸有点像,连我身上也有一丝她的影子。
第一次见到姑姑,是2010年11月。我常年卧床的奶奶,没能熬过那个冬天,那天我正在上课,我爸来接我回家,回家之前去了机场表哥的儿子叫我叫什么,说要接我姑姑,她回来奔丧。
我只顾着哭,哭得发抖。
姑姑上车后,坐在副驾驶,但有个男孩坐在了我身边。
他就是陈稳。
长得特别好看,背着黑色双肩包,脸上没有表情,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去打量前面的姑姑,她戴着墨镜,双手抱胸,透着几分冷漠。
从上车后,就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得让我更难过了。
也许我哭得太狼狈,姑姑回头看了我一眼,问了我一句:“你奶奶,对你很好吗?”
我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我奶奶对我算不上特别好,从我上小学她就病了,一直卧床,我每天都会去看看她,帮她做点什么,她至多给我过几次零花钱。但她是我奶奶,我们有血缘关系,而且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是真的难过。
被姑姑这么一问,想起奶奶的脸,我哭得更凶了。
坐在旁边的陈稳,递给了我一张纸巾。
03
奶奶的丧事,很快尘埃落定。
姑姑全程都像例行公事,我没见她掉过一次眼泪,而陈稳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手机,或者戴着耳机听歌。
有天晚上,我早早睡了,被争执声吵醒,于是我躲在帘子后面看,只见姑姑跟我爸坐在灵屋里吵架。
在他们的争执里,我勾勒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我姑姑16岁就出去打工了,原因是奶奶不许她读书了,要把她读书的钱拿去给我爸结婚。
我姑姑从小成绩就特别好,想要靠读书走出去的梦想,但被我奶奶扼杀了。因为我奶奶说,读书再好也要嫁人的,女孩子读书就是浪费钱。
我姑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说再也不回来了,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只逢年过节会打点钱回来,说算是报答我奶奶生养之恩了。
姑姑说到这里,抹了抹眼泪。
她16岁在厂里做工人,自学电脑,最后报了课去学室内设计,后来自己开了一家设计工作室。
而她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陈稳是我姑姑收养的孩子,他的父母,是姑姑以前厂里的同事,因为车祸双双离世,我姑姑就收养了他。那时,陈稳已经10岁了。
现在陈稳16岁,念高一,姑姑说,她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了。
我爸对我姑姑一直很愧疚,我姑姑也有点恨我爸,抢走了她读书的机会,所以两人联络也不多。
聊到最后,我姑姑哭了,泣不成声地说她一直赌气,要证明给奶奶看,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走了。
想起奶奶,我又开始掉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稳站在了我身边,给了我一张纸巾。
我却不好意思哭了。
第二天,姑姑要走了,走前姑姑让陈稳加了我的qq,说以后多联络。
姑姑提到陈稳,就一脸骄傲,说陈稳学习成绩年段前三,以后要读清华北大,我爸妈附和着,让我多跟表哥学习学习。
我看了一眼陈稳,他有点害羞。
04
不久后,我就要中考了。
数学一直是我的弱项,模拟考居然没及格,情急之下,我在qq上跟陈稳请教。那是我第一次主动发消息给他。
陈稳很快就回了消息,耐心给我指导,比老师讲得还细心易懂。后来,我遇到什么难题,就发消息给他。
我一口一个表哥,陈稳也很受用。
后来,不仅是学习的问题,什么话题我都跟他聊,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及时回复我。
第二秋天,我去城里念高中了。
随着姑姑和我爸的关系逐渐缓和,我们家和姑姑家走动也多了起来。暑假时,姑姑会带陈稳回来住几天,我带陈稳满镇乱逛,走时,姑姑让我去他们那边玩几天。
我爸妈爽快答应了。
姑姑整天都在工作室忙,我跟陈稳在家里,他会带我出去吃饭,喝奶茶,或者我们在客厅里看电影。
那天是个午后,刚下过一场阵雨,知了倦倦地叫着,电影频道放的是一部美国爱情电影。
男女主接吻的时候,我们忽然愣住,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表哥的儿子叫我叫什么,而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我下意识捂着胸口去看陈稳,他居然红了脸。
接吻画面过去之后,我们一直到电影结束,都没有再说过话。
没两天,我就走了,姑姑要开会,让陈稳去车站送我,我们站在车站门口,久久都没进去,直到司机喊我上车。
陈稳忽然说,“有什么不懂的,别忘了问我。”
我点点头,手心里攥了一手的汗。
05
我跟陈稳,依旧每天联络。
他说他快要高考了,攻克了什么数学难题,而我说我们班里偷偷恋爱的小情侣,陈稳警告我。
“你可不能早恋,不然告诉你妈。”
我抱着手机,眉开眼笑。
我说:“如果你恋爱了,能不能告诉我啊。”
陈稳没回答。
后来,陈稳高考了,他没能考上清华北大,但成绩依然让我这种普通人望而却步。
我在手机上,重复看那部美国电影,看到男女主接吻,我就想起那天跟陈稳看的情形,然后心跳不已。
17岁的我,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我跟陈稳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是名义上的表兄妹,我隐隐知道,这是不对的。
所以,我一直在心里克制着。
只是,我没想到,陈稳会来我的城市读大学,而且是瞒着姑姑填的志愿。他那么高的分,来我们这个三线城市读大学,学校里的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
陈稳来找我时,他已经去学校报过道了。
我似乎隐隐能感觉到他的用意,而且内心激动不已,却还是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要来看看,你有没有早恋。”
我扑哧笑出来,心里像有颗糖化开了。
我激动得带着陈稳,到处逛,我不叫他表哥了,我叫他陈稳。
他叫我,徐媛。
只是开学第二天,姑姑就知道了,跑来找陈稳,知道他已经报道后,气得狠狠骂了他一通。
陈稳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姑姑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他让她失望了。
姑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喜欢这个学校的专业。
我姑姑无话可说,走了。
陈稳的大学,距离我的高中只有2条街,我们隔三差五就见面,有时候一起吃饭,看电影,有时候一起在奶茶店发呆。
我们谁也没有表明心迹,但是我们似乎就这样在一起了。
我偷偷在网上查过,跟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是可以结婚的。
但是碍于姑姑,我们不敢说出来。
06
高考后,我也去了陈稳那所大学。
我们打着表兄妹的旗子,每天碰面,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很快,我们班上的同学,都知道我有个表哥了。
同寝室的女生悄悄问,能不能把你表哥的微信给我一下呀。
我立马拒绝。
女同学问为什么,我就说表哥有喜欢的人了。
女同学一声长叹,我在心里偷笑。
逢年过节时,我们依然会在我家碰面,姑姑和我爸聊天的时候,我们就在我的房间里。
我们反锁了门,偷偷拥抱。
有一回,我们正抱着,我妈来开门,我们被吓得魂飞魄散,陈稳从窗口翻出去,我妈问我大白天锁什么门。
我说我在换衣服。
我妈又问,看没看见表哥。
我连连摇头,然后我就看见陈稳坐在了客厅里看手机,我忍不住笑,差点憋出内伤。
虽然,我们像情侣一样,会接吻,会拥抱,但我们我们一直没有越过情侣仪式的最后一步。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心有顾忌,对未来不确定。
其实,我内心一直想着,我们不会有结果,毕竟漂亮的女生这么多,对陈稳有意思的也不少。
但没想到,大学四年,我们竟然平平稳稳地走了下来。
陈稳比我先一年毕业,但他大三就开始准备考研,毕业后就通过了研究生考试,读研后打算将来回校任教,而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陈稳已经替我规划好了,让我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就行,他负责赚钱。
但是,我却叹了口气。
我们虽然不是法律上的表兄妹,可以相爱也可以结婚,但是还没跟家里人说,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陈稳抱住我说:“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07
没想到,我妈先察觉出了端倪。
那时,我已经毕业,工作三年多了,陈稳已经在学校任职。中秋节,我带陈稳回家。
我帮我妈收拾东西,不知不觉谈到了恋爱的问题。
我妈很疑惑,“为什么你长得也不丑,从来没谈过男朋友?”
我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扯了一堆职业女性之类的话题,我妈说,职业女性也要结婚啊,要结婚就得先恋爱。
然后,我妈终于说到正题,谁家有个男孩子非常不错之类的,要不要约个时间见一面。
我说,我还小。
我妈说:“我像你这么大,都有你了。”
在旁边跟我爸泡茶的陈稳,笑得嘴角都僵了,我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走的时候,我妈忽然找了个借口,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是不是偷偷交男朋友了。
我摇头。
我妈沉默了一会儿说,直接问我:“你是不是喜欢陈稳?”
我当下就愣住了,连反驳的话都忘了说。
我妈一看我的反应,就明白过来了,叹了口气,说她早就看出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演的挺好。
“那你怎么从来不提?”我问。
我妈说,当然是因为姑姑了。陈稳是姑姑的希望,但是陈稳为了我,居然放弃985不读,读我们这个破学校。以姑姑的性格要是知道了,铁定不允许我们在一起。
还有一点,就是戳破了,万一我们没能走到一起,以后亲戚也做不成了。
我垂着头,许久才问:“那您不反对吗?”
我妈说,“你喜欢就好。”
我刚要开心,听见我妈说:“陈稳长的好,工作待遇也好,而且你姑姑家条件也好……”
“……”
“当然啦,最重要的还是你喜欢。”我妈看我变脸,赶紧找补了一句。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一直揪着,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件事跟陈稳说了。
陈稳拉住我的手,“也许,是时候坦白了。”
08
我们打算等到春节就坦白。
没想到,姑姑10月末突然生病了,姑姑体检时发现了甲状腺瘤,需要做手术治疗。陈稳赶回去照顾,手术时,我们全家都去了。
姑姑醒来看到我们后,忽然湿了眼眶。
她说,她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想了很多,想起她16岁外出打工的时候,生了病也没钱去医院,在宿舍里熬,越熬越恨奶奶。
可是,奶奶忽然走了,她没能原谅她,但也不恨了。
她拼了命的变强大,养一个孩子,就是不想依靠亲人,来证明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但是,到这次手术她才知道,其实她内心还是很渴望亲人在身边。
我爸和我妈听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姑姑出院时,我特地赶来帮忙,整理东西的时候,姑姑忽然说了一句。
“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和陈稳都愣住了。
原来,姑姑早就知道了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从陈稳去我的城市读大学,她就猜到了。她也确实因为这件事生了很久的气,但是她从未说出来。
她以为,我们像很多年轻情侣一样,总会有分手的一天,没必要闹得难堪,以后连亲戚都没得做。
但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在一起这么多年。
渐渐的,也不生气了,想等我们主动坦白,等了这么几年也没等到。
我跟陈稳还愣在那,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们俩立即紧紧握着手,差点喜极而泣。
姑姑转过头去,但嘴角却有了弧度。
09
今年夏天,我跟陈稳结婚了。
姑姑变成婆婆,这件事还挺稀奇的。我妈坚持不要彩礼,还给了一笔嫁妆,说姑姑这些年太不容易了。
说是我们家欠她的,那时候其实是因为我妈怀孕了,我奶奶才急着让我爸结婚,而我姥姥非要彩礼才肯嫁女儿,奶奶实在没钱只能牺牲姑姑的前途。
我跟陈稳说起这些,陈稳也感慨,也许一切都是命运。
我们遇见,我们相爱,都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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